哈尔滨，影视剧40年拍摄胜地

　　由家乡导演姜凯阳编剧执导、聂远主演的的警匪动作电影《道高一丈》近期登陆全国院线。影片讲述一个黑社会性质的连环案件的侦破故事，在寒冬腊月的冰城哈尔滨取景，集结了冰上飙车、雪上追逐、枪战、肉搏等元素。

　　近几年，《白日焰火》《嫌疑人X的献身》《冰河追凶》《无证之罪》……不少刑侦题材影视剧都在哈尔滨拍摄。再往前，从《年轮》《夜幕下的哈尔滨》到《闯关东》《悬崖》，或是讲述哈尔滨故事，或是在哈尔滨拍摄。实际上，早在上世纪80年代，当年的不少明星大腕们都来哈尔滨拍过电影。

　　两大制片厂争相来哈拍摄

　　上世纪80年代，北影厂和八一厂是全国最知名的两大电影制片厂。1980年，八一厂新片《奸细》在哈尔滨取景。编剧丛培信写下了在哈尔滨的拍摄日记：哈尔滨的夏天是迷人的，哈尔滨的冬天也令人神往。而沉浸在春节欢乐中的哈尔滨，则是既丰姿又多情，我们《奸细》摄制组就是在这样难得的日子里，和哈尔滨人民一起欢度了新春佳节之后，开始了拍摄工作的……

　　中央大街是哈尔滨的繁华街道，要在这样的街道上实行戒严，是非常困难的。因为这将要求在几个小时以内，汽车改道，商店关门，行人禁止通行。为了保证拍摄工作，市委宣传部召开了有关方面的联席会议，在各有关方面的支持和协助下，使我们在预定的戒严时间完成了拍摄任务。

　　继红桥（霁虹桥）是哈尔滨有特点的建筑之一，同时也是交通要道。桥上汽车的流量很大，桥下每隔几分钟就有一辆火车通过。这天夜里天气非常冷，霜很大，我们要在这里拍地下交通站站长杨慧芳设计抓住叛徒吕子安的一场戏，有十几个镜头。我们预计要拍一个通宵，可是由于各方面的协助和摄制组的努力，到凌晨两点就顺利地拍摄完了……

　　拍摄哈尔滨火车站一场戏是非常干脆利索的。铁路局和火车站各部门进行了周密而科学的安排，工作井井有条，配合默契。原计划占用站台两个半小时，结果只用了一个半小时就顺利地结束了工作。

　　影片里紫罗兰舞厅一场戏，是在哈尔滨旅社拍摄的。二月二十五日晚上，哈尔滨旅社灯火辉煌，乐队高奏，人群翩舞。我们在这里拍摄吕子安和柳芭会面的一场戏。这场戏镜头不多，但场面复杂。旅社的同志们给予了极大的方便和协助，他们提前给我们收拾好了场地，一晚上帮助我们维持秩序，为我们做野餐，使我们愉快而顺利地拍完了这场戏。

　　我们在哈尔滨的外景，群众场面较多，好几个单位帮助我们解决了群众演员。拍摄中央大街的时候，主要群众演员是由哈尔滨话剧院演员担任。火车站一场戏的群众演员是由青年宫话剧团担任。紫罗兰舞厅的群众演员是哈尔滨歌剧院的演员。他们严肃认真，积极主动，密切配合，为保证影片拍摄和提高影片的质量做出了贡献。

　　几乎与此同时，北影厂的《第二次握手》也在哈尔滨拍摄外景。主创吴慧明同样也写了一篇拍摄日记：80年代的第一个春节，北国冰城，白雪皑皑，满树银花，在凛冽的寒风中，雪地上留下一串长长的脚印，一个身穿青色大衣，脖上围着灰格围巾的中年男子，时而仰头望天，时而低头沉思、步履艰难踉跄地疾行在雪地上。他已经40多岁了，落日的余晖映照着他那凄楚、悲恸的脸庞。他紧靠在一棵大树上，闭上含泪的双眼、内心发出绝望的呻吟，痛苦的面颊深埋在双臂之中，树上的积雪纷纷落下，在茫茫的雪原上，他一动不动地靠在树上，许久许久，最后拾起了痛苦的头……

　　这是北影厂《第二次握手》摄制组正在哈尔滨拍摄外景，这位茫然若失、极其痛苦的中年人，就是影片中的男主人公苏冠兰（康泰饰）。这场戏，本来在小说里是秋天，环境是在室内，但为了使情与景一致，导演把它安排在林中雪景拍摄，更能展现苏冠兰此时此刻的情绪……

　　老电影全景展现哈尔滨

　　同样是1980年，龙江电影制片厂的首部彩色剧情片《她从雾中来》也在哈尔滨开机。老哈尔滨人王女士说：“如今再看这部电影中的场景，松花江、霁虹桥、哈尔滨火车站，还有满街的电线杆和骑着自行车上班的人群，仿佛在看一部纪录片。听着李谷一演唱的电影插曲《心儿啊！展翅飞向晴空》，记忆也被拉回到改革开放之初的年代。”

　　哈尔滨资深媒体人蒋先生说：电影中挽救失足女青年的故事很遥远，但哈尔滨这座城市的背景却是那样真实。可以说，《她从雾中来》是一部值得黑龙江观众，特别是哈尔滨观众记住的电影。

　　龙影厂的摄影师吕孔祥参与了《她从雾中来》拍摄全过程。他说：“那时，我们急于找到好剧本，可是看了很多剧本都不合适，后来，在哈尔滨公演的评剧《民警家的贼》，让大家动心了。厂里请来长影著名编剧张笑天，将该剧改编成了电影剧本。当我们在松花江边等地取景拍摄时，几乎全市人都知道我们在拍电影，许多人围观。为拍摄这部影片，全厂职工都动了起来，大家都憋着一股劲，要拍出一部好片子。这部影片一经公映，立刻引起极大的社会反响，并被制作成电影故事小画本，广为流传，我们龙影厂也一举成名。”

　　拍《她从雾中来》时，哈尔滨演员张玉红才21岁，她在片中饰演女流氓单美丽。张玉红曾说：“那时，接演这个角色压力很大，因为之前我演的都是正面人物。为了演女流氓，化妆师吕连荣老师把我前面的头发染黄了，烫成高高的‘大波浪’，我找朋友做了一条时髦的喇叭腿儿牛仔裤，再穿上紧身上衣，走路说话流里流气，整个人的气质就变了。在片中我还有抽烟的戏，我就私下里偷着学，呛得直淌眼泪。”

　　《她从雾中来》还是从哈尔滨走出的知名影星傅艺伟的电影处女作。1980年夏天，电影已开拍了，但片中“小曼”的角色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演员，大家焦急万分。一天，导演组的人领来了一个14岁的小姑娘，她就是傅艺伟，正在哈尔滨第六中学读初三。回忆起这段往事，傅艺伟曾说：“上初三时，《她从雾中来》剧组到各学校选演员，负责人看我挺漂亮，就问我会不会表演小品，我说不会，他说你会学吗？我说可以，就这么轻易确定了。”

　　傅艺伟说，在放映《她从雾中来》时，演职员表中自己的名字傅意伟被导演写成了傅艺伟，“导演希望我从此能在艺术之路上有所发展。”傅艺伟也挺喜欢这个名字，索性改了户口本上的名字。拍完该片，傅艺伟又回到了校园，两年后，她考取了长春电影制片厂，此后先后出演了《末代皇后》《封神榜》等影视剧。

　　国际影帝在哈尔滨诞生

　　2014年，廖凡凭借在哈尔滨取景的《白日焰火》获得柏林国际电影节最佳男演员奖，成为首位获得该奖项的华人男演员。

　　《白日焰火》导演刁亦男回忆，2012年11月，《白日焰火》在哈尔滨开机，历时半年时间共拍摄260场戏。“我们的主场景选在地德里小区，拍摄了3个月。文化公园的摩天轮、滨洲铁路桥、呼兰三电厂、东江桥也都一一亮相。据悉，当时选定在哈尔滨拍摄，也是哈尔滨的风格与影片较为契合。”

　　哈尔滨影评人刘先生说：“《白日焰火》里的街名，各种小店的牌子、口音，大冬天来一碗羊汤配包子，走在大街上踩的雪咯吱咯吱响，松花江大桥、黑A大金杯、西华苑和抓骨灰，街上人穿着暗色调的衣服瑟缩地穿梭，拥挤的公交车和车牌、破旧的围墙和小房子、熟悉的路灯、一说话就冒出的哈气、电线杆贴的小广告、红砖楼房和一放鞭炮就有回音的小区，这些情景我都比较熟悉。冬天像桂纶镁（女主角）那么穿要被冻出鼻炎的。”

　　由梁家辉、佟大为主演的犯罪电影《冰河追凶》同样是在哈尔滨拍摄。当年影片上映时，本报记者电话采访过佟大为，他说这是他拍得最苦的片子：“我们是2015年冬天开机的，那天是三九，零下30多度，风呼呼刮，人从脚趾头开始向上都慢慢没知觉了。鼻涕无意识地往下流，没流多远又被冻成两个小冰棱挂在嘴边儿，我完全察觉不到，第一天就冻感冒了。我们剧组200来人，基本上每人每天擤鼻涕得用两卷手纸，一个人贴十多个暖贴。”

　　“最冷的一次是最后那场戏。我饰演的刑警受了枪伤没法站起来，得一直在冰面上趴着。本来就是挺艰难的戏，拍摄当天还刚好遇上暴风雪。东北的雪全是冰粒，吹到脸上跟被冰雹砸似的，打得睁不开眼。每说一句词儿都特别难，一张嘴冰粒全都灌进来。拍完一条，我就立马钻进有暖风的车上，过了好一阵头发、衣服上的雪全化了，整个人冻得就跟从冰窟窿里捞出来一样。”

　　这种极端环境下的拍摄断断续续进行了53天。这期间佟大为实在不太好过，他每天要给自己穿上5条裤子：线裤，绒裤，棉裤，毛裤，外裤。“实在冷得不行我就跟梁家辉一起去下馆子，点一大盆杀猪菜，再来壶小烧儿，吃完浑身就暖了。”

　　除了拍摄期间的“冷”与“苦”，佟大为还对哈尔滨的老道外情有独钟：“我们有几场在道外（大新街）街头追车的戏，拍摄那天也赶上下雪了。这里虽然不发达，但是特别有烟火气，有人味儿。后来我在监视器前看航拍画面，远处是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近处是道外的老建筑，烟筒呼呼往外冒烟，雾蒙蒙的，这种古老与现代相糅合的城市感觉我很喜欢。”

　　此外，《冰河追踪》在拍摄期间也得到了哈尔滨警方的大力支持。“我们经常和当地警察唠嗑，真正去了解他们是怎么工作的。其中有一位民警在拍摄期间帮了家辉哥大忙，我们首映礼的时候他还来现场看望家辉哥来着。咱们黑龙江人都是活雷锋，嘿嘿。”

　　2017年，在哈尔滨取景的另一部犯罪电影《嫌疑人X的献身》也上映了。《白日焰火》《冰河追踪》再加上这部“嫌疑人”，哈尔滨成了拍摄刑侦题材电影最有氛围的城市。影评人刘先生说：“哈尔滨冬天的极寒，那种内陆城市的影像，和城市之中大部分人相对缓慢的生活节奏，这潭静水太适合被投入一颗石子搅起波澜了。”

　　这也是40年来哈尔滨持续成为影视剧拍摄胜地的内在原因吧。 本报记者 李子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