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大东北

    我的大东北

　　文：于非让

　　“长长的松花江 打小把咱养

　　憨憨的东北腔 做人也一样

　　无论在外混咋样 不忘报答爹和娘

　　大雪嚎天往家赶 一年不回就贼拉想

　　高高的长白山 给咱硬脊梁

　　从不畏大风浪 做人要坚强

　　狗拉爬犁出深山 黑土地上刨希望

　　日子好了常念想 姥姥家那大火炕

　　……

　　——小沈龙『大东北』”

　　我的大东北，在我小时候就差不多是歌里唱的这个样子，“狗拉爬犁出深山 ，黑土地上刨希望，哪里都是大火炕”。摸鸡蛋，收拾鸡粪，第一次用扁担扛煤块，倒煤灰，用柴油和油毡纸、明子点炉子，帮老爸挖过一回菜园里的垄沟，因为想要自己挖蚯蚓。

　　雨过天晴就踩着大泥去园子里趟个乱七八糟，因为有好多红蜻蜓，抓回来放屋里，死蜻蜓在窗台上招一窝窝的蚂蚁。刚长出来的黄瓜扭儿老妈等着蘸酱菜呢，就被偷偷揪下去了。我妈的火眼金睛，啥少一点都清清楚楚的知道。少不得一通训。

　　八月的西红柿一盆盆摘下来，守着李子树吃李子，洗也不洗。站在葡萄藤下摘葡萄，就站个板凳上踮脚吃，这个甜呀，吃的舌头都是紫色。抓小绿蛤蟆回屋，放罐头瓶子里不见了，晚上老妈挂窗帘，发出惨叫，因为摸着个软软的东西，结果蛤蟆被驱逐出境。

　　新房子后院有水沟，水沟里好多泥鳅，不稀的挖，偶尔挖一锹，就一一团子大盆装起来，回来喂猫。猫也不是自己家的猫，因为老妈总是把我们偷偷自作主张要回来的猫也驱逐出境。

　　最讨厌妈妈买回来一大盆小鱼，没有人收拾，让我挤，说挤挤就行，我是个有强迫症滴孩纸，不弄净了我就头疼，弄净了更头疼，因为鱼太小了，一盆肠子挤的直恶心。

　　上厕所明知道厕所里边一堆蛆，还是很无聊的往下边看看，再不蹲着看厕所里的废纸废书，看着看着就忘了出来。那时候的手纸就是以前文革时候的读物呢。上边画着英雄啊，宣传路线啥的，通通擦在屁屁后头。

　　过年做一件新衣服等着盼着，一过节刚到点，马上麻溜换身上。过年还要点个红狗，涂个红脸蛋啥的。等到半夜睡的正香，我妈非摇俺十二点起来过年，好梦被摇醒了，觉得过年破坏睡觉，除夕令人讨厌。年年都不让睡好觉，非要起来吃饺子。半夜吃啥饺子？下午的年饭都吃的小肚子直鼓。

　　老爸做的苏白肉，溜肉段，浇汁鱼，都是压轴菜。那时候买油要油票，买布要布票，买肉要肉票，肉一次也放不多，做菜都是荤油多，豆油也有数。连拔丝地瓜都是很不错的菜。

　　还很喜欢在老爸放完鞭炮之后，去捡那些没响的鞭炮，把里边的火药面倒出来，点呲花放。喜欢过年晚上和爸爸一起放烟花。好喜欢爸爸的慈爱的声音啊。

　　十五坐在爸爸肩膀上一个，他怀里还抱着妹妹，去县里文化馆附近看灯展，爸爸的肩膀真稳当，高高的能看见哪儿有热闹。各种灯汇成一片光的海，莲花灯，兔子灯，旋转的灯，映着小城家家竖着松木杆上的红灯笼，节日的夜空喜庆极了。映的眼睛里都是亮晶晶的，看不过来。

　　再去松花江边看大家在江上放烟火，点轮胎燃篝火，滚冰。以前县里还有戏团，爸爸领我去看过戏，咿咿呀呀的，花花溜溜的觉得很好玩。

　　那时候我妈老划拉项链给我带，一个个透明的珠子让人爱不释手。我同学没有人带项链，我也不喜欢那玩意，但我喜欢珠子。所以我项链都是折的，都成了珠子。

　　我妈很喜欢乱打扮人，不土不洋的，没有二姨和大姨帮我收拾的好看，也没有大姨家大姐姐弄的好看。还老喜欢摆弄人，照幼儿园毕业照，非当着所有小朋友面，给我送个什么项链，照的跟个姨太太似得，当时很不情愿。觉得很没面子。人家的妈妈都没有来，就她一通忙道。

　　等上完小学这整个的六年，他们一次家长会都没有参加，该去的又不去。及至我家有了弟弟，秋千坏了也没有人修理了，没有人管，可以满世界带着兜网抓蜻蜓了，一个个胡同的跑成野丫头。到了杖子跟前，恨不得随时走道都踮着脚。等抓到再猛的高兴的蹦起来。小辫子一个是正的，一个是反的，一直都不会梳两个同时正的。镜子里一个不利索的小孩儿，小脸都是花的。

　　上小朋友家看虱子战队，一排排的虱子往上爬，觉得好玩极了。那时候水甜，卫生不好的家就有虱子。回来一学，老妈马上把衣服一通扒，通通放进开水里烫，还在梳子上放虱子药，一通清理，警告不许靠近有虱子户。不以为然，没事玩忘了就招两个回来。后来咋没的就不知道了，我妈对虱子警惕性特别高，比对参加我的家长会还用心。

　　我妈习惯寒暑假把我和妹妹锁家里，所以我也没啥朋友，没事就和妹妹在家打架，撇小剪子，跟飞刀似得，仇恨拉的老高，偶尔跳板杖子出去，跟别的孩子玩，妈妈要下班时候再回来。邻居老太太都吓唬过我：谁家谁家孩子腿摔折了，咋滴了。小孩子根本不知道摔了到底会咋样，所以笑着听听，心里笑话她们啰嗦，不跳出去，难道天天锁家里憋疯吗？

　　我妈妈的隔离养法，养出一个绝世独立清高的我。以后我去孩子堆里都受尽排斥，因为我的的确确和别人不同。咋个不同，我不知道。

　　以前极其讨厌这里，我决定以后要浪迹天涯，再不回来。后来一直也没走出去。每每要下决心走了，又多方面的原因放弃了。后来的后来，就烂在了家里。成了一陇秋后的茄子秧，待收拾。

　　很喜欢小沈龙的这首歌，听着歌，看着这些老图片，一下子勾起了这些回忆。那些挤着、喊着、叫着的、哭的狼哇的日子呢？

　　如今一柜子新衣裳，却还是愁出门没有衣裳。猪肉蒸、炸、烤、煮，就差吃活的了。米面粮油想用多少就买多少。天涯海角要怎么走就怎么走。村村修板路，很多家有轿车，甚至有人拿着本田装柴禾。

　　东北从闯关东开始变成了现在全国人民都向往的飘雪城市。而从前的老东北就永远留在了儿时的记忆，我心心念念吸溜着老冰棍的日子，大鼻涕溜秋一嗦喇那叫个甜……

　　作者：于非让，爱好文学，手机随拍。喜欢用文字，音乐，还有照片，记录生活的痕迹。捡拾光阴的碎片是我喜欢做的事情。对我来说，没有回忆就没有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