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立文：如果人生能有往返车票，我会在母亲回来的站台等她

　　转眼间，母亲已经离开我们12年了。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母亲那中等的身材，瘦弱的身躯，慈祥的目光，灿烂的笑容，总会浮现在我的脑海。在这12年里，我每时每刻都在思念我的母亲。

　　母亲的一生没有享到什么福，60岁那年便离开了人世。

　　母亲在我的心里之所以伟大，是因为她是个聋哑人。她用心血养育了我们姐弟6人，因生活的无情，医疗条件的落后，最后剩下了我们兄妹4人。

　　母亲一生很不幸，坎坷的生活从童年就开始了。母亲刚刚满5岁的时候，一次高烧差点夺走母亲的生命，从此母亲失去了说和听的能力。姥姥的家和学校只有一道之隔，到了上学的年龄，母亲只能看着同龄人高高兴兴地走进校园，她独自一人在角落里流泪。母亲姐弟4人，在家排行老大，16岁那年，我姥姥病逝了，留下了只有3岁的我老舅。母亲便承担起了照顾我老舅的责任。我姥爷是解放战争时期的老兵，在战争年代落下了胃疼的病根，干不了重体力活，家里的生活很拮据。春天里，母亲背着我老舅去大地里挖野菜。夏季里，母亲带着我二姨我大舅去河里抓鱼。秋季里，母亲去生产队扒苞米、割黄豆挣工分儿。就这样，母亲拉扯大了我二姨、大舅和老舅。

　　母亲一生很勤劳，自从和父亲结婚后，便扎根在沙河农场，直至离开我们。在垦荒的年代，母亲参加了农场的家属队，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她在连队拔过谷子、铲过地、割过庄稼、看过孩子。后来家属队解散了，母亲就在家里养猪。那时我家的额外经济收入，全是靠母亲养猪挣来的钱。记得1972年的春天，一场大火吞噬了我们整个二连的家属区，母亲苦心经营的家业瞬间化作了灰烬。

　　但母亲经历的最大的痛苦，莫过于失去了两个女儿。那是我的姐姐和妹妹，在缺医少药的年代，因为患上肺炎而离世了。母亲最怕我们兄妹生病，她把自己棉袄棉裤的棉花拆下来一些，为我的棉袄棉裤增加厚度，让我温暖地度过冬天。在我记事儿的时候也得过肺炎，那年冬季，母亲用棉被把我包裹起来背在背上，顶着寒风去4里地外的卫生所打针。因为母亲是聋哑人，大夫不懂手语，和母亲无法沟通。母亲便把脸贴在我的额头上，示意大夫我在发烧。

　　母亲心灵手巧，心地善良。在我的记忆里，母亲会做的事情很多。她最擅长剪纸，每到春节，都有人拿着红纸来找她，母亲剪出的窗花会让她们满意而归。母亲会做布鞋，会剪鞋样。每当有人求助，母亲都会欣然满足。尽管来求助的人不懂母亲的手语，有我们兄妹做翻译，很快便和母亲有了顺畅的交流。

　　记得小时候，父亲在连队赶马车，每年冬季都去外地林业局搞副业，家里的大事小情都是母亲打理，每天挑水、劈柴、洗衣、做饭，没有闲下来的时候，即使在漫长的黑夜，母亲也会在火盆旁借着微弱的光亮纳鞋底。由于劳累母亲患上了气管炎，因治疗不及时，又得了肺心病。

　　母亲很孝心，在她身上我们学会了如何做人，如何对待亲人、朋友和邻里。我爷爷年岁已高，母亲经常带着自己舍不得吃的鸡蛋去探望。爷爷每次来我家，母亲都包饺子或擀面条给他吃。没有白面了，母亲就去邻居家借，借一小盆，到时还一大盆。总之，得让我爷爷吃好的，母亲才安心。所以，那个时候，我们兄妹都盼爷爷来，他来了，我们也能解解馋。我姥爷有胃病，他来我们家母亲都是给他熬大米粥喝。大米粥对我们兄妹来说，是只有生病的时候，才有的待遇。

　　母亲一生没和任何人有过矛盾。夏季里，我家的小菜园被母亲侍弄得格外新鲜。有果树，有鲜瓜，有西红柿，还有母亲喜欢的鲜花。每到瓜果成熟的时候，亲朋好友和邻居都能尝到新鲜的味道。因为母亲会把准备好的瓜果分送到家，并用手语和他们唠唠家常。直到现在，每当说起母亲的时候，老乡们都是一种敬佩的语气。

　　我们在母亲的呵护下长大了，都已成家立业。母亲在身体多病的情况下，又帮我和两个妹妹带大了3个孩子。她舍不得吃舍不得穿，把我们给她的零花钱都花在了孩子身上。我们每次送她去医院治病，病情稍有好转她就要出院，就怕我们为她多花钱。

　　2005年的正月二十五，母亲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虽然母亲走了，她的勤劳、慈爱、善良、坚强的品格会伴我一生。

　　如果人生能有往返的车票，我会在母亲回来的站台等她，我最想说的一句话是，妈妈，我对不起你！我没有让你享受到人间最美好的幸福。

　　如果真有来生，母亲！我还愿做您的儿子，报答您今生我没有报答的养育之恩。

　　魏立文，男，1965年出生，山东莱州人，网名，立淦，企业管理专业毕业，现就职于农垦哈尔滨管理局史志办，北大荒作家协会会员，自幼爱好音乐、文学、体育，业余时间喜欢读书写作，曾在农场宣传战线工作多年，有新闻作品刊发于《北大荒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