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就要嫁人啦

　　小时候，我可喜欢参加婚礼了，除去喜庆热闹之外，最主要是为了吃。

　　30年前，连细粮都是过年时候才能吃几顿，更别提吃肉了。而结婚宴席，有肉吃，炸肉丸子又是必有的菜，所以吃结婚的宴席，又俗称“吃肉丸”，“坐席”。而待遇更高的是“送亲”，当“娘家客（方言里念且）”，除去宴席的菜之外，又额外给上2到4道菜，俗称“小炒”，上菜的男子端着木方盘，把菜摆到桌上时，总是低声提醒桌旁的人，这是小炒。

　　谁家结婚，若是见到桌旁坐的都是小孩子，吃饭时候总有些吵闹，因为丸子分不均，打起来也不奇怪，听到尖利的哭声响起来，总有大人来评理，同时让出自己的肉丸子，此时的主人，笑起来总是很无奈的。邻里间的闲聊也好谈论这样的话，某某家随份子，领好几个孩子来吃饭。虽然借机打了牙祭，可这是让人瞧不起的。

　　送亲的人数，也是有讲究的。去的时候是单数，留下新娘，回来的人数是双数。小孩子的数量和性别得和男方家商量好，对方好准备出几份赏金。孩子不能太大，都在儿童的年龄段，男孩子是用来“押车”的。婚车去到男方家，所有的客人都下车了，这个男孩要坐在座位上不动，等男方家的“代东”（类似司仪，给张罗事的）拿着系上几元钱的一桄线，给所有的孩子挂在脖子上，押车的任务才算完成。

　　我家姐妹三个，我是老大。姑姑结婚的时候，我是闹着要送亲的。可是，我的弟弟、妹妹去，押车的有了，女孩也有了，再去就多余了。所以，当他们和爸爸、妈妈、姑姑坐上来接亲的马车，我是带着哭腔追出大门外的……姑姑给我一元钱，让我去买糖。我看见车老板子挥起鞭子，在空中绕个圈儿一甩儿，随着一声脆响，嘴里喊出“驾”，马车在我泪眼朦胧的视线里走远了。

　　送亲的队伍里，总要有几个陪伴新娘的未婚少女，当地叫“小姑娘”，算是新娘的妹妹。新娘梳洗打扮好，坐在床上等新郎来娶。新娘的鞋子也被小姑娘藏起来。新郎进来后，得在众目睽睽下找鞋子。大伙都在注视着新郎，看见他这翻那找的，若再也寻不见，加上小姑娘在边上逗趣，窘得脸都红了。这时，往往新娘冲藏鞋的地点使个眼神，新郎会意地翻出鞋，新娘也伸出脚等着新郎给穿好，而有的新娘则把新郎套在脚尖上的鞋，自己穿上。从这个细微的差别上，品出来新娘对新郎的体贴。

　　我结婚时候，这些仪式是没有的。但在新房里，经过同学的起哄，他是认真给我穿的鞋呢！等小姑娘替新娘拿着娘家陪送的衣服，脸盆等包成的几个包裹，拎着礼服，手把花涌进新房的时候，就该准备典礼了。

　　一件线绨棉袄是必不可少的。是为抵挡男方的一些小伙子用玉米粒，高粱米等粮食朝新娘身上扔。至于扔的时间也有区别，有的是新娘从婚车上下来进新房的路上，有的则是典礼结束之后，新娘进屋更衣的路上，小伙子们手抓着这些粮食，朝新娘身上砸过去。新娘都是在小姑娘的护卫下，用棉袄护住头脸朝屋里冲。这些粮食打人也是很疼的，尤其身上穿得薄，这时，小姑娘是要生气抱怨的，小伙子们则一哄而散了。

　　近年来，这些婚俗，在农村也渐渐改革和简化了。

　　现在，婚宴则设在专门的礼堂里（大食堂，类似城里的酒店），肉丸子不是必要的菜，倒是偶尔见清炖狮子头。新郎娶亲进门之时，则增加叫门的程序，新郎隔着房门唱情歌，说尽好话，才能进门给新娘穿鞋，仪式才能继续向下进行。朝新娘身上扔的玉米粒、高粱米等，则换成喷彩带。见到新郎精心打理的发型，精致合体的西服上，沾着五颜六色的彩带，脸上闪着彩虹般的星星儿，总是觉得又喜庆又有点像舞台剧。

　　【作家简介】龙女，本名韩慧，生于70年代,黑龙江双城人。喜爱文史，迷恋先秦诸子，习诗，偶尔写散文。诗歌见于《中国诗歌》《北方文学》《北大荒文学》《延河》《当代诗人》《九月诗刊》《旅馆诗刊》等刊。诗歌、散文收入《双城市五十年作品选》《东方作家文萃》》《2009—2011优秀网络诗歌精粹》等选本。